三是用比喻构成讽刺。如泼留希金, “一双小眼睛还没有失去光泽, 在翘得高高的眉毛底下骨碌碌地转动着, 像是两只小老鼠从暗洞里探出它们尖尖的嘴脸, 竖起耳朵, 掀动着胡髭, 在察看有没有猫儿或者淘气的孩子守候在什么地方, 并且疑虑重重地往空中嗅着鼻子”, 又如柯罗博奇卡家的狗叫:“在这两条狗的吠叫中间夹着大概是一条狗崽子的一串童音, 像挂在邮政车车轭上的小铃铛在叮当鸣响, 最后, 盖过所有这一切的是一个低音, 这也许是一条老狗, 要不然就是一条结实健壮的雄狗, 因为它加进一阵阵粗哑的吠叫, 好像唱诗班里的一个男低音歌手, 当乐曲进入高潮, 男高音歌手踮起了脚, 拼命想迸出一个高音来, 所有的合唱队员也全都昂头伸脖子, 要把声音往高里拔, 这时候他一个人却把没有提过的下巴颏儿缩到了领结里, 蹲下了身子, 屁股几乎着了地, 从丹田里发出他那浓重的低音, 使窗玻璃都震动得叮叮作响。”
第三, 叙事、抒情、议论相结合。作品既有乞乞科夫冒险经历的叙事, 又有作者的议论, 如:“就这样, 我们主人公已经亮了相, 他便是这样一个人!可是, 也许会有人要求一个爽快的定论:就道德品质而言, 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?他不是一个完人, 一个体现美德懿行的英雄, 这一点已经很明白了。那么, 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呢?该是一个卑鄙无耻之徒吧?为什么是卑鄙无耻之徒呢, 为什么对别人这样苛求呢?现在, 我们已经没有卑鄙无耻之徒啦, 有的仅是正直规矩、亲切可爱的人, 要是还能够找得出不知人间羞耻、涎皮赖脸、讨人唾骂的那种人来, 那也只不过有两三个罢了, 就连这寥寥的几个人, 现在也在大谈美德懿行啦。最公正的办法是把乞乞科夫称为:掌柜的, 一心想发财的人。利欲——这是所有一切罪恶的根源; 正是利欲生出了上流人士所说的不干不净的事儿来。”还有不少的抒情插笔, 其中最著名的又数小说结尾的一段:“俄罗斯, 你不也就在飞驰, 像一辆大胆的、谁也追赶不上的三驾马车一样?在你的脚下大路扬起尘烟, 桥梁隆隆地轰响, 所有的一切都被你超过, 落在你的身后。旁观者被这上天创造的奇景骇呆了, 停下了脚步:这可别是从天而降的一道闪电吧?这样触目惊心的步伐意味着什么呢?是什么样的魔力潜藏在这人间未曾见过的马儿身上?哦, 马儿, 马儿, 多么神奇的马儿呀!你们的鬣毛里是不是裹着一股旋风?你们的每条血管里是不是都竖着一只灵敏的耳朵?你们一听见来自天上的熟悉的歌声, 就立刻同时挺起青铜般的胸脯, 蹄子几乎不着地, 身子拉成乘风飞扬的长线, 整个儿受着神明的鼓舞不住地往前奔驰!……俄罗斯, 你究竟飞到哪里去?给一个答复吧。没有答复。只有车铃在发出美妙迷人的叮当声, 只有被撕成碎片的空气在呼啸, 汇成一阵狂风; 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在旁边闪过, 其他的民族和国家都侧目而视, 退避一边, 给她让开道路。”这种叙事、议论、抒情三结合的方法, 最早源自普希金的诗体长篇小说《叶甫盖尼·奥涅金》, 果戈理首次把它引入俄国散文体长篇小说中(这也可能是作家把这部长篇小说称为“长诗”的原因之一), 并且对后来的作家影响深远, 如托尔斯泰的《战争与和平》《复活》, 帕斯捷尔纳克的《日瓦戈医生》都相当出色地运用了这种方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