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飞云的两个女儿都在国外,先前阿九在世时,飞云从未想到过跟女儿出去。待到阿九前一年去了世,偌大的一个金三元旧宅,就剩下了一个飞云,竟连个说话的伴也没有,难免有些形影孤单。飞云照例一个星期去一趟泉山疗养院探访黄尔顾,两人见面除了讲些女儿在外边的琐事,便垂手相对,无话可说。不过真正促使飞云下决心出国的,不是阿九的死,也不是黄尔顾的疏,却是黄尔顾远在山东的结发妻子。
那个女人自从离婚后,便一人厮守着,将独生儿子拉扯大了。儿子结了婚,转眼又有了孙儿孙女。孙儿孙女转眼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。家里人丁一多,住房便窄小起来,难免有些磕磕碰碰之处。儿媳妇的嘴里,渐渐地就说出些不太待见的话来。儿子生性木讷懦弱,孙儿孙女便都跟着儿媳妇学,拿眼睛横着看老太太。老太太忍了好些时日,终于没能忍下,一日偷偷地买了张火车票,揣了个包袱就离了家,千里迢迢南下来寻黄尔顾告状。